等年轻人恢复意识时候,发现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见,上下左右都分不清,尝试驱动四肢,发现毫无知觉,自己就像一缕残念游离在这空荡荡的世界中。
这里没有天,没有地,没有山川湖泊,没有大路高楼,没有财权势富,没有生老病死,没有喜怒哀乐,没有肢体,没有感觉,唯有一个平静清醒的意识。
这里便是自己的终点了吗,走了这么久,这么远,最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吗,嘛……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好事和坏事,虽然好的东西让人高兴,但坏的东西也让人悲伤,这里看起来好坏之类的都不会出现,仔细想来没有好事也不算坏事,没有坏事便是好事,这样看待的话这样的结局还不错。
不过似乎……无聊了些?
年轻人的思维回归沉寂,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感觉很漫长,又觉得只过了一会儿,就在他神思迷离的时候,突然间,眼前清晰了起来。
他站在一条蜿蜒的乡间小路上,周围鸟语花香绿草如茵,清新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香味,微风和煦,各种奇形异状的生物从自己身边悠然自得地走过,它们无一不毛色秀丽,双眼有神,天上白云朵朵,太阳和月亮一起悬挂在天中,前方是一大片水田,浅浅的水面清澈见底,水田中有一个穿着淡雅衣服的少年在缓缓插着秧,离少年不远处,水田的边上,有一个简单的木屋子。
似乎注意到了年轻人的目光,少年转过身来,对着年轻人微微一笑。
年轻人眨了眨眼睛,再看见的,又是一片黑暗,死寂,毫无生机,天地不分,上下不清,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是做梦来的。
失望的年轻人又发起呆来,这里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没有……
又不知道多久过去了,年轻人起伏的心情再次平静了下来,神情恍惚间,年轻人不知不觉睁了睁眼。
此时他再次如临梦境,自己正盘坐着,面前是一张矮矮的竹桌,头上太阳和月亮以及满天星斗都散发着温煦的光芒,身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面,倒映着天空的深蓝,每动一下身子,宁静的湖面都会触动一道波纹,向四周散去。
竹桌对面是之前看见的少年,他正把一盏热气腾腾清茶端到年轻人的面前。
年轻人眨了一眨眼,世界再次回归混沌黑暗,四周一无所有,他赶忙收回情绪,稳定心神,慢慢睁开眼,少年正端着茶碗微笑地看着他。
“妄动乱神,还请静下心来。”少年温和的说道。
年轻人点点头,接过茶碗,热气铺面,闻一口沁人心脾。
“你不用太在意这些,无论你是通过阅读文字,或是目似有所见,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,还请勿太过沉迷其中,你,并不在这里,我也并不在这里,这里也并不存在,这一切唯一真实的,只有我传达给你的道理。”少年喝了一口茶,语重心长的说道。
年轻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,只有慢慢喝了一口茶,挺好喝的。
“你也不用做出什么回应,仔细听着看着就好了,有的道理或许你已经知道了,有的道理你可能经过一番思考才能理解,还有的道理可能在久远的将来才能明白。”
“你并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,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,你们都在竭力地追求着某物,尽管你们说不出来,但的却是有这么一个东西。是金钱?是女人?是权利?是甘酒美食?是华布织锦?都不是,因为追求这些东西的人都死了,他们耗干了自己的精神,蚀尽了自己的身体,死在了路上,埋在土里,化成了枯骨,他们的书籍里没有最后的答案,世间的苦难得不到拯救,悲剧在不停地重复上演,所以,你们来到了这里,你们追求的是什么?——”
少年微微一笑,看向天中的日月,缓缓道来“是世界的真理。”
“是世界和人的真理,是在人诞生在天地间,生活在天地间,最原本的意义,是这片天地开辟之初便赋予人的本意。”
“世间有治国之道,有道之君,常爱其民,轻徭役,简律法,薄税赋,少征伐,去骄奢;只因国以民为基,民富则国富,民安则国安,无民之国,国在何处?是以国之事,为民事,民为何?为人。”
“世间大小事,皆由人作,人若不作,便无事。文由人创,无文则无谋人智士,国无倾;钱由人造,无钱则无满裕富庶,家无倾;家国由人建,无家国则无财权势富,身无倾。”
“外物由目夺人神,见利则贪,见损则忧,见美则淫,见丑则憎,见顺则喜,见逆则怒,见惨则悲,见险则惧,心神具伤,何得长命?小为鸡鸣狗盗,大至盗权窃国,不乏兵戈相争,所求者何?人欲也。为何明世难见?人欲无穷也。古之圣人治世,教化育民,外贱万物,内清人心,使民见物无知,遇物无欲,人不生事,心神具全,长寿者众,浑浑和于自然,故天下安泰。”
“欲救其世,必救其人,欲救其人,必先救己。天下有两大极其难得之事物,一为人身,究无数世功方得人身,若行不正,必丧难复;二为闻道,人身有得亦有失,是谓虚物,借人身得闻至道,接而行之,方可永免倾覆之患,有得无失,才谓真物。此生已得人身,已闻至道,此生不救己,更待何生?”
“人之本性为静,发则为仁智礼仪信,人之外性为情欲,发则为喜怒哀乐爱憎欲。去外性,情不为外扰,欲不向外生;归本性,清心寡欲,恬淡自安,忧虑不起,贪喜不生。本性归则命住,命住则无病灾。”
“食多荤腥,腐臭之气贯通肠胃,弥于口齿,神难清,心难静,鼻息粗壮,体宽如牛,灵台多昏,慧光难见;多淫美色,精炁尽泄,大亏生道,肤干如纸,齿朽易落,生子多夭,命难长久;忧虑众多,神不得安,夜梦繁多,病疾缠身,眼无神,发多落。”
“人多行不正,天自有灾殃下临,人皆和于自然,天自风调雨顺。只知天灾在眼前,不知祸根在心头,天灾易躲,祸根难除,只救其灾不除其根,不过扬汤止沸,望君谨记!”
少年说完,右手一挥,只见几股黑气从年轻人的眼中,手臂上,口中,耳中,腿上冒出,然后散去,随后少年微微一笑,便也消失不见,整片空间如水面般恍惚起来。
年轻人缓缓睁开眼,发现自己正倚在一块巨石下,面前几步远便是一处断崖,眺望远方,无数被淹在水里的高楼,只留一小截楼顶在水面上,海浪冲击着崖石,放眼眺望,晚霞映红了天边,一群海鸥在盘旋在海面上,腰间的破布口袋已经不知去向,仅剩护在胸前一块竹片——
“心外无物”
(全书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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